| <<心的年轮>>是姚老师的个人诗集，近日蒙得惠赠，欣余读之，有此笔记。 一、书题及其解构 初次看到该书的封面，尤使我注目的是“心的年轮”之中的“心”字，就马上意识到这个特殊构造的字有着特殊的寓意，细心揣摩后，其最右一点晶莹剔透，当是泪滴，中间鲜艳炫目的当是血滴，左边褐色光亮，略显浊色的当是汗滴吧(不知这个猜想对不对)。只从这“心”的构造上便先已窥见这是一部个人经历的 “史诗”，经历当然是要包括了生活经历与思想经历，“年轮”两字更以比喻修辞的手段说明了这是一个历程，一个历程心悟的集子。 封面的诗是诗集里的《颂梵高》，梵高崇拜太阳，崇拜向日葵，我对梵高的精神历程不甚了解，但我想这应代表的是一种追求，一种崇尚真善美的精神吧，作者以此刊印封面，或许就是表明个人尚美的心态。纵观其中诗作，确有许多颂美斥丑的，或者以此来说，我的臆断不会很错。 另外背面有一图标，残缺的心中是树木年轮的纹线，恰如其分，图文丝丝相照。 以上算是对诗集表层传达出的信息作了诠释，未必的确，个人管见而已。 二、情感的深入 古来优秀的文学作品，无不以作者的情感深入而动人。屈原作品里的爱国情感，李白诗作里洒脱不羁的情怀，杜甫诗歌里的忧国忧民的情感，以情感造文，则佳文矣。为写文章而强拟情感，这样的必然空洞无文。《心的年轮》主观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作者的情感深入作品，无所不在，每篇作品都是作者个人情感的诗化存贮。 下面依诗作内容分类略作阐说。 1、抒发人生感悟。 《 尚书•尧典》曰：诗言志，歌永言。后世文学评论者承袭此说，多有发挥。志当指个人心中取舍倾向的情感标尺，即人生之倾趋。这部诗集大多具有浓郁的抒情色彩，即便看来不似抒情之作的，内中也饱含作者的违趋态势，只是没直抒而已，其实细味可得也。而在这些抒情中，作者又极为关注人生。注重对人生的思考，尽管不是篇篇从人生全局抒写，但都选取了合宜的角度，以很好的切入口来剖析人生，不难从这些剖析的琐碎的人生观上，看出作者的人生形象：不慕荣利，爱憎分明，重情厚义，热爱生活和大自然，宁静淡泊。这显然比那些以先哲自居的诗人向我们说，生活是什么、人生当怎样聪明得多，并非那些必不可取，而《心的年轮》这种寓教于个案的抒写方式，更能使读者直观感受，自辨取舍，势必比那些空发义理的说教的表达效果好了许多。 作者的抒情态度鲜明，如《爱》中“生活着的人惟独你不可少/背叛你更不配有人的称号”，《关于水的思索》中“你生来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/怎么你的嘴脸总随容器而异”;另外一些没有那么激烈，不过也是框宥在胡同里，由不得读者颠覆，如《如果真是这样》里“如果真是这样/那末你将以为如何”，《心能补吗》里“请问/破碎的心怎么办/补起来是个什么物件”，即是用的这种带问的手法;此外还有一些是作者不愠不火的抒写，摆出来与读者商榷，这些是我们生活里极容易忽视而由作者细心发现的，例如，在风中由作者匠心观察后，作者发出了“迎接风吧/风中诸象精彩得多”的呼喊。 2、对友情，亲情，爱情，乡情之珍摄。 其中有对亡友的无限缅怀的作品，有朋友之间酬唱之作，有记夫妻恩爱和睦之作，有表达对家乡及所居炽爱之作，凡此种种，不胜其类，可谓够驳杂了。人在社会中成长，都是有情感的，这些都是人之常情，正从这些写情的诗作中，我们看出作者热爱生活，热爱生命，深味生活之道的形象，这可说是“真”的一面。 3、对大自然的热爱，对童趣的珍怀。 《炎暑游苏杭有得》、《夜雪》、《江河吟》、《俗游天山》、《云吟》、《游三峡》等不可胜举，从此可以看出作者乐于山水，对于自然的纯粹干净的爱。《核桃与脑》是首儿童诗，以儿童的稚气口吻来写，别有生趣，于此可见作者童心不泯也。 总之，读毕这部诗集，我们可以清晰品味出鲜明的人物个性，于恶的贬斥不屑，于美的倾情歌讴，感情充沛。 三、形式浅议 以下从形式层面对诗集作以下规整。 有人讲，诗是形式艺术，实在说来，可能境界未深，对此我难以苟同。诗在我看来，是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的有机统一体，不能说诗歌是单纯的形式艺术，若里面没什么实在内容，那华丽、构思巧妙的形式又有何意味呢?若这句话这样理解，或许我以为是很对的，就是诗思往往容易得到，而要真正把诗思用准确的艺术语言表达出来，以达到诗思未形诸语言前的，即预想的艺术果效，就非人人可做到了。 下面探讨的形式问题，将主要归结在语言形式上。 1、韵脚。 诗集里旧体诗词不用待言，自然都是用韵的。其中的新体诗，发现首首用韵，而且多是隔句押韵，可见在作者看来，韵当是诗不可或缺的形式因素。格律诗中韵是严格的形式要求，这多而严的格律有“害意”的缺陷。新文化运动力主打破传统，构筑中国新诗体，以新的白话文作新体诗，其先导者当是胡适的《尝试集》，内容与形式都很幼稚，但毕竟为中国新诗发展迈出了第一脚步子。从《尝试集》这个脱胎的新诗集中，我们很容易发现它无意或有意承袭诗韵，这当然不能以此一点而抹杀其大刀阔斧的改创功绩，也是只会在那新文化运动高潮助澜下，才会有旧诗词到《尝试集》的诗体历史性跃进的。不过，在此后的相对平静的时间，有人不满于此，渐渐构筑新格律诗，其倡导者当属新月派诗人，而其中闻一多尤甚，讲求三美，幸亏他高超的诗艺诠释了三美，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，打破就格律，建立新格律，无疑等于去了脚镣又带上手铐，同样都不自在，都有害于意。这绝不是中国新诗长久的发展方向，新诗要深入发展，必须彻底打破格律，探索新的主义，诗不是单靠韵脚来标志其为诗的，诗境越是纵深发展，韵这一古来而幼稚的胎记便该破除，这些年新诗的发展也的确如此，韩东，江河，路也，芒克等，这些新诗潮诗人的诗作里，很少用韵。然而不是讲韵必不可用，须自然地用，不必刻意，新月派诗人多有刻意押韵的通病，诗例明显，兹不赘援。 在《心的年轮》里，形式给我最深刻印象的就是作者对韵的重视，这无疑也将害意，不过赖作者深厚的古典文化修养，用韵时显得流畅自通，刻意着韵的痕迹不很显明，虽则害意，而未深也。 2、炼字。 诗集的另一特色在炼字上，这点也有很深体会。封面题诗中“封死了一颗地上的太阳”，“封”字用得尤其准确、神妙。古体诗词，炼字是很重要的艺术手段，所谓推敲，就是说此。诗集中自不用言，炼字随处可见，都体现作者精湛的诗艺。不过，据我的有限的体会来说，新诗中很少有人注意炼字，大概作者受古典诗词影响缘故，在新诗的诗句里也多处炼字，此为新体诗增色夥多。“当山被炸药撬开了口”(《天音》)，“有一攒幽灵在眨鬼眼”(《夜行》)，“千朵万朵往来漂移的/好大好大的花/凋谢了/在人们身边耷拉”(《阵雨后》)，“出土的太阳/锈了”(《这里三月的太阳》)。这样句例还有许多。 3、意象与意境。 诗不是说白话，它借助外物承载作者的主观感受，外物为主观所御驰，是为意象。意象所在的时空境地可谓意境。意象的运用须结合当时当地、此情此景，暗然相合，自然成之，才是好的，否则难免有矫揉之嫌。意境的开拓，则是在意象核心上的光芒弥散，是更为广大的情感载体。 带有意象与意境的句子，这部集子的古体诗词里很不少，兹不援例。“罡风与岩石搏斗/你们纷纷溜出岩石军团/从此成为散兵游勇/一见风来便四三逃脱”(《对于沙粒的爱憎》)，“莫非/一个是亘古沙荒/一个是蹩脚工匠”(《一位桥梁建筑师的渺小独白》)，这些都是耐读者寻味的，说是意境，有些读者怀疑这不可算是意境，其实还是情感超越过度，与古典意境有很大不同了，意大境小而已。 4、多种艺术手段的综合运用。 诗是艺术，表达更是艺术的，比喻、拟人、陌生化、变形等都在这部诗集里体现出来，这就是诗，这就是诗艺。“你是流动的液体玻璃”，绝妙的神喻;“于是铸就了/陇南人突怒偃蹇、犹带铜声的骨骼”;“残留下许多碎屑/在心头膨胀发酵”;“纵然掷我于九天之外/也要把一个星球砸响”……这些句子还有许多，读者如饮咖啡，令人回味，多赖艺术手段的贴切运用。 诗艺方面，自以为才力不逮，只论及以上方面，未必的确，小辈管见而已。 以上从书题，内容与形式三大方面对《心的年轮》做了幼稚而可笑的剖析，对这部含玉之璞的大作，远非我眼力所能洞见，欲见玉之光彩，以俟雅德君子。玉之光彩，我心里揣想过，这书意蕴深厚，要我来解读剖评析，无疑是蚂蚁啃馒头，可想而知。以上放言，算是从我这只蚂蚁啃下的馒头屑中咀出的体味，一句话，未必的确。内中狂妄评析不当所在，诚不免也，望恕我眼光短浅吧。 读此诗集，受教良多，在我无疑是一位人生导师，此诗集永将珍摄! 祝：身体健康 天天快乐 学生 王凯博 敬上 2009年4月15日 附记： 这篇可算我写过的最长的文章了，是姚老师在一次谈话中嘱我写的，他说，古来真正的诗人(我向来无心、亦无能以此自居)，是既能写诗又能评诗的，要我向他的诗集《心的年轮》开刀，也借以观我文采，我向来不妄议他人，这次就答应了。可惜不久他兀然通知我，他将离许，不得已仓促完稿呈交了。其中固有许多措词不妥的文句，庶几未伤长者之意吧。 |
